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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走的三个人,恐怕每一个都比我更值得留在人间。
尤其是警察叔叔,他在车轮下救过小女孩儿,暴雨天站在齐腰深的水里充当红绿灯,日常工作内容就有扶老太太过马路,不管是小善还是大爱,但凡他能提供给别人的,他都尽他所能地给了。
这么好的一个人凭什么被宣告死亡。
交警队的大哥拦着我没让我进手术室,我想他一定是伤得面目全非,不然大哥不至于连尸体都不给我看一眼。
那天夜里我就坐在太平间的门口,那地方阴森森的,不知道是空调打得低,还是少了点生气,六月底的天,我却觉得冷得彻骨。
其实那样的心情下我很难去做什么思考,也没力气去和死神辩论,但我的的确确坐在那儿想了一夜。
想我是不是该活着。
我知道我六岁那年的车祸是意外,十六岁这年警察叔叔是被一个毒驾的司机拖行了十几米――被抬上担架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他们的死都和我没有关系,但我忍不住去想,我是不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
爱我的人都得死的那种星。
而且这两场离别刚刚好相隔十年,我实在是害怕,按照等差数列的算法,我二十六岁那年不知道又有谁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我终究还是怕死的,虽然也许从此以后活着无依无靠,再没有什么念想,但我还是想苟且偷生,直到我不得不死的那天。
在我活着的十六年里,他们都教我要善良,警察叔叔还想让我变得正直无私,但从来没有人教过我如何勇敢地去选择死亡。
在冰冷的环境里呆了一夜之后我变得异常冷静,拿着我亲爸亲妈留给我的卡去买了一套黑色的西装,人模狗样地以养子的身份为警察叔叔送葬。
交警队为他争取到一场盛大的葬礼和市里香火最好的寺庙里的一个功德堂的位置。
葬礼那日,天空应景地飘起了小雨。
在这个城市很难看见七月里下这样缠绵悱恻的雨。
有很多好心的市民来为他送行。
我原来还想靠着我亲爹妈的碑买两块墓地,一个放警察叔叔的骨灰,另一块给我自己留着。
想想还是功德堂更适合他,有僧人为他超度总好过睡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到期的墓地里。
我没有经历那种一夜学会独立式的成长,在我还没从悲伤里走出来的时候,我爸的兄弟们就为我找好了去路。
他们说我在本市还有一个舅舅,五六年前把生意重心移到了桐城,带着我的舅妈和表哥一起迁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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