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伸出枯瘦得如同树枝般的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布料,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张强的手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那触感,像冰冷的铁。
“就它…就它吧…”
老太太点点头,声音里似乎透出一丝满意,又像是某种沉重的叹息。
她颤巍巍地从斜襟褂子那深不见底的内袋里摸索着,好一会儿,才掏出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钞票。
那钞票的纸张已经发黄发脆,印着张强只在小时候爷爷的旧钱包里见过的工农兵头像图案——是早已停止流通的第二套人民币!
张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下巴差点掉到方向盘上:“大…大妈!
您这钱…这钱早就不用了!
现在都花这个!”
他赶紧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粉红色百元钞票,指着上面的毛爷爷头像,“您拿这个去买东西,谁都不收啊!”
他急得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老太太却像是没听见,固执地把那几张旧钞票往张强手里塞:“拿着…够不够?不够我还有…”
她的手劲大得惊人,冰凉的指尖紧紧攥着张强的手腕,那力道根本不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张强心里发毛,手腕被捏得生疼,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这老太太不对劲!
太邪门了!
他使劲想把手抽回来,嘴里胡乱应付着:“够…够了够了!
这布不值钱!
大妈,您拿着布赶紧回去吧,雨太大了!”
他几乎是抢一般地抓过那几张旧得发脆的钞票,看都不敢细看,胡乱塞进裤兜,同时把那卷红布一股脑儿塞出窗外。
老太太接过红布,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深深地看了张强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感激,有解脱,似乎还有一丝浓得化不开的悲凉。
她没再说话,佝偻着背,撑着那把破伞,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消失在巷子深处沉沉的雨幕里。
雨水很快吞没了她矮小的身影,只留下巷子里回荡的单调雨声和惊魂未定的张强。
张强坐在驾驶室里,心脏还在怦怦狂跳,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t恤,黏腻腻地贴在皮肤上。
裤兜里那几张旧钞票像几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不安。
他哆哆嗦嗦地把它们掏出来,凑到昏暗的车内灯光下仔细看。
没错,就是旧版的两元票面,纸张发脆,边缘磨损得厉害,油墨也有些模糊了。
他越想越觉得邪门,猛地发动车子,油门踩得轰轰响,破旧的五菱之光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狼狈地冲出了这条让他浑身发冷的巷子,只留下两道迅速被雨水冲散的车辙印。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空气里还带着夜雨的湿冷。
张强强打精神,把车停在城东一个自发形成的早市边上。
这里人头攒动,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电动车的喇叭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粗粝的市井生气。
他刚把一箱廉价的塑料碗筷搬下车摆好,一抬眼,心猛地往下一沉,差点把手里的一摞碗摔在地上。
那个穿着旧式蓝布褂子的瘦小老太太,又出现了!
她像昨天一样,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小货车旁边,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怀里空空的。
“后生…红布…还有吗?”
她的声音依旧干涩沙哑,带着那种挥之不去的执拗。
张强头皮一阵发麻,脊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发紧:“大…大妈,您怎么又来了?昨天不是才给您了吗?”
“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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