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屏气凝神,照旧坐着等暮霄将这最后一道消息带与她。
“殿下撑到昨夜,只余下最后一口气。
公主殿下及时将殿下救下,并命属下同您带句话。”
“事已至此,您可消气了?”
一侧的石榴本与安若般陷在深深的震憾里,这时听这话头乍然回过神来,气势都添了几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事已至此?事已至此难不成是我们小姐错了,这里头血海深仇你们难道是不知道?难道让我们小姐留在京城,再想法子去杀陛下才算?”
“暮霄,事已至此,是你们殿下欺瞒在先,是他明知不可为为而为知,如今他情愿做这不知是苦肉计还是赎罪的举动,与我们小姐何干?”
暮霄的脸色顿时僵硬下来,起初他自是站在自家殿下的立场,想着一个人活生生险些要饿死,这诚意无论如何是够了,有这一问自然也无妨。
可面临石榴劈头盖脸的质问,他只觉恨不得遁地而逃。
如今这场面,实在是理亏。
安若这端却是未如石榴般生出怒气来,纵然被指责是有些不适,然她脑中反复回响皆是暮霄那句,只余下最后一口气。
饥饿是什么感觉,她年幼受人挟制时曾切身体会过,额上虚汗眼冒金星身子发抖,也不过是饿着头两日的模样。
后来彻底干枯脑中渐渐会生出可怕的念头来,管它什么,管它能不能下咽,求生的本能会激发出许多东西。
起初,她吃些甘甜带些涩意的石榴籽,后来甚至连里面青色泛白的内里也会放入口中阻嚼。
那是一段极漫长又恐怖的时光,亦是由此,张氏彻底拿捏住她,让她不敢有半步行差踏错。
可那段时光似是无比煎熬,却是不过五日罢了。
楚元逸却是足足挨了十一日,他要怎么克制求生的本能,怎么抗过那些令人崩溃的虚脱。
十一日,他的灵魂或许都要从身体抽离。
巨大的悲怆自心底汹涌而上,她沙哑着嗓音,艰难出声:“他现在可好?”
暮霄愣了下,应声:“殿下被公主救下,想来不会有大碍。”
是啊有公主在。
安若明知如此,心下却未有半分松缓,下句关切之言几乎就要脱口而出,随即又是强力咽下。
她别开眼,尽力使自己看来冷清些。
“既是无碍,那便回话给公主,自此两清,两不相干,也请你们再不要打搅。”
“是。”
暮雪应声离去。
石榴看着安惨白的脸色,小声唤道:“小姐?”
“我一个人呆会儿。”
这院子里顷刻只剩下她一个人,周遭寂静得只闻掠过耳畔的风声。
她无声轻叹,明白自今日起,便是真的舍了从前。
时光飞逝,大半年光景倏忽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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